第二天匡雋回到醫院，王大夫還沒有醒。她站在ICU門外遠遠看了看，王大夫側躺在床上，監護儀數據平穩，大概上午會醒過來。

她又去護士站問情況。護士們忽然很悲愴，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。

“去他媽的有錢人老公！電話打了一晚上，開始沒人接，後來直接關機……

“王醫生的衣服都浸透了……

“到現在家裏都沒來個人！王醫生的血衣都不要……

“難怪王醫生平常那麽辛苦，總不回家，肯定那是個王八蛋！……

匡雋驚詫地聽著這些。

“有沒有請護工？”

“請了，護工費和醫藥費現在醫院擔著。那個醫鬧估計是一毛錢都拿不出來，他爸的醫藥費都一分沒給。可憐我們王醫生……”那個護士大姐說得眼眶都紅了，趕緊抽了張紙擦拭眼角。

那天看王醫生臉上有淚痕，是不是在家裏受氣了？

匡雋難過地回到自己科室，開始一天的工作。匡雋的門診量不是很多，一天只有50個號，半下午的時候就結束了。她收拾好東西又去看王醫生，聽說王醫生醒了。

匡雋出電梯後一個穿長袖襯衫的男人迎面走來，手上拎著一包東西，臉上露著為難的表情。擦肩時她從敞開的包縫裏看到一件染血的衣服，衣服已經變成暗紅色了。

“匡醫生，你來看王醫生啊？看見沒？那個人就是王醫生老公派來的狗腿子！”護士不等人走遠就說起來，看樣子恨不能追上去啐一口。

“他不親自來？？”看來王醫生家裏確實有問題。

“還親自來呢，我看這都很不願意。”

……

護士又加了很多個人意見在裏面。匡雋聽她說完，問能不能進去看看王醫生。

“可以，當然可以，你不是也參與搶救了嗎？可以來查房的。”

對對對，我都忘了這個了。

匡雋去換了防菌服，進了病房。

王醫生半睜著眼，無神地看著哪裏。匡雋上去握住她的手。

“王大夫……”

“哦，匡博士。你來看我。”聲音很輕，像飄蕩的蛛絲一般。

匡雋想說“是我害了你”，話到嘴邊說不出口。王醫生臉色青白，氣若游絲，難道要讓這麽一個病人來寬慰自己？

“我來看大英雄！”匡雋笑著說。

王敏春嘴角動了動，沒有說話。

“一切都很好，過不了幾天就能轉到普通病房。到時候記得自己口述病歷。”匡雋繼續逗她。其實大家都是醫生，都知道這個情況多少得在ICU住上大半個月。

“好，我還可以批改一下實習生的報告。”王敏春硬撐著說。說完眼角落下一顆淚。

匡雋趕緊用手幫她擦掉。“敏春，不管什麽事都過得去！”

她不知道怎麽安慰王敏春，甚至不知道王敏春這顆淚為何而流。“我明天還來看你，給你帶好吃的！”

王敏春點點頭。

回家時電瓶沒電了，匡雋推著小摩托走了一大半路程。都怪駱濱岸，本來每天晚上她都會充電，昨天沒回家，小摩托停在醫院一晚上沒人管。到家後匡雋看著沒了鎖的大門，又想起駱濱岸來，轉身出門去了一家自行車店，買了把U型鎖。這下子撬不掉了吧？

中介好幾次微信電話問匡雋下文，但匡雋還沒決定好到底租哪家，她甚至潛意識裏把這件事忘掉，總覺得沒有收到最後通牒事情就還沒有塵埃落定。一晃又過去一個禮拜。

周末時匡雋窩在家裏避暑，樓下傳來拍門的聲音。匡雋從窗戶往下看，看不到人，拍門聲繼續響著。她趿著拖鞋下樓去，打開門栓開了一半門。

門口站著兩個一看就知道是中介的人，和陳衍，和黃臻子。

匡雋楞在門口。

年紀大一點的中介先說話了：“小姐，這位先生已經買下房子，合同已經簽好了，我們今天過來再看一下房子，您也盡快搬走吧。”

匡雋還楞著，年紀輕一點的中介不顧匡雋還扶著門的手，把門推至全開，對陳衍黃臻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。

匡雋退到一邊，目光跟著黃臻子跨進門的腳移動，而後又停在陳衍的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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